故事的最後,你們沒有在一起。過了許久許久,久到你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他,卻在某個黃昏,當日落西斜,海浪在腳邊碎成星星的時候,回憶突然如潮水席捲。許多瑣碎的片段浮現眼前,歷歷在目,像潮退浮出水面的貝殼,鋒利劃開你自以為是的遺忘。你才知道,原來你好想念你們。
「每逢我看日落和海的時候,都會回想起一些以前的美好回憶,但已經是沒有辦法在一起了。」麗英的新歌〈我們沒有在一起〉正是誕生於這種孤獨的情緒——明明不算遺憾,卻又無法忘記,想念繾綣不散。
用三分鐘寫一封悠長思念
〈我們沒有在一起〉的創作靈感聽起來像科幻電影:「我本身很想講的故事,是兩個人身處不同世界——例如外星人或者異世界的人,所以沒辦法在一起。」麗英笑著解釋,她的「想法多得像沙一樣」,極其紛亂。最終她寫了一封信給自己,幻想自己喜歡上一個人而無法相見。把一切跨世間跨維度的想像抽絲剝繭後,其實只是一個單純的情感,就是掛住。
「原來我是捨不得……跟對方一起漫步、看日落,或者吃飯時,對方總是會分一半紙巾給我,而那張紙巾總是撕得醜醜的。」麗英笑著提起這個小細節。這些瑣碎的回憶片段就像被隨手塞進銀包的單據,某天不經意摸到,才發現它們早在不知不覺中累積了厚厚一疊。
〈我們沒有在一起〉是麗英愛情三部曲的最終章。或許這就是成長的過程:從渴望〈美男子圖鑑〉的完美愛情,到理解〈解咒說明書〉的放手,最後在〈我們沒有在一起〉裡,學會珍惜回憶,誠實面對遺憾。
療傷有時,自愛有時
〈解咒說明書〉裡的愛情觀,至今對麗英影響至深。「我覺得在愛情關係裡面,其實照顧自己的情緒都是很重要的。你要喜歡自己,才可以喜歡其他人。」以往關係裡她是自卑的,總懷疑自己不夠好,現在更多卻是感恩,正因脆弱過掙扎過,反而看清了自己想要甚麼。三部曲記錄的,正是一個女孩從渴求完美愛情,到學會與孤獨共處的成長歷程。
現階段的麗英,選擇把時間投注在創作上:「其實不是不想拍拖,但我會思考自己是否適合拍拖。」她想像過,如果深愛的人要移民遠走,自己能否放棄一切夢想跟隨?答案是否定的:「如果我跟他走了,又做不了歌手又做不了演員,我更多的是不開心。」她眨眨眼,補充:「不過,如果有人能讓我甘心放棄一切遠走高飛,我覺得也是一件很酷的事!」
生活依舊浪漫,而那些未能成真的愛情幻想,成了最好的創作養分。
全死角美少女的孤獨美學
「我覺得孤獨感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課題。偶爾有孤獨感很平常,重要的是怎樣學習跟孤獨感相處。」麗英露出她的招牌笑容,眉眼彎彎:「還有也想告訴大家,雖然我平時(螢幕前)很開心,但其實我也會有不開心的一面,希望大家都會有共鳴。」
麗英坦言,她知道觀眾認識的她,大多是螢幕前笑哈哈的「全死角美少女」,但她不打算被定型。「這幾年可能大家會覺得,跟之前對比,麗英沒那麼像『全死角美少女』了。有些人會覺得我成熟了,也有些人會覺得我悶了…… 但我覺得這個改變是沒辦法避免的。」
不少小薯茄的觀眾都是「由細睇到大」,這些年從學生變成上班族,甚至步入婚姻殿堂。觀眾在變,麗英也在變,彼此在一同成長;以前大家可能只想看她搞笑吐槽,但現在卻需要共鳴感。在過去的日子,麗英用「全死角美少女」的身分陪觀眾走過了一段時光,接下來,她想以創作歌手的身分陪大家走下去。
「其實,你們心目中的『全死角美少女』依然都在——」因為「全死角美少女」不是一個人設,而是一個會花痴也會孤單,敢大剌剌也敢脆弱深情的完整靈魂。
創作人的破繭時刻
回憶起〈矮妹正傳〉時期,那段被流言蜚語淹沒的日子,千錘百鍊出今天的自己。麗英坦言那段日子,自己很在意外界的評價,心態上很亂很心急,很想向大眾證明自己。「但我發現,原來你越心急去證明自己,反而會越心急去否定自己。」她苦笑道,太執著做出好作品,反而鑽起了自我懷疑的牛角尖,連自己也嫌棄自己的作品,成天與其他人比較,覺得自己的創作實在拿不出手。
在無數自我懷疑的漩渦中浮沉了幾年,她決定換個心態。「很多事情都不能急,重要的是耐性和堅持。我對耐性的看法是,其實我要足夠了解自己,我要明白自己有不足,但不代表以後都是這樣。我只是這一刻做不到,但不代表將來也做不到。」
〈我們沒有在一起〉是麗英闊別兩年之後,第一次發佈有份參與作曲的作品,成了她突破心理關卡的契機。學會擁抱創作中的不完美,就像擁抱那個會脆弱、會孤獨的自己。她笑得闊達:「我明白這首歌仍然有很多進步空間,但是不要緊。我想專注創作的過程,而不是結果。」她渴望自己能在過程中成長,貼近心目中理想的音樂人形象。
問及她心目中理想的音樂人是怎樣的?麗英低頭思考了一會,再抬起頭時,眼神篤定得仿佛有光:「我希望對於自己的音樂是有百分之百的認識,而且不會有任何後悔,即使結果不合乎自己的理想也好。」她說著又失笑:「還是那句,要死就要死在自己手上!我希望是這麼有型的事。」
這種創作態度,恰如哲學家尼采所說的「命運之愛(Amor Fati)」:坦然接受生命給予的一切,將每個經歷都轉化為前行的力量。在音樂這條路上,麗英正以這份義無反顧的勇氣,步伐緩慢而堅定,走出自己的路。